川藏北线上的布加雪山,偶遇虫草生意人,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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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我们起个大早,从孜珠寺下来赶去丁青县城投宿。进城的路口没别的车,检查站旁孤零零地坐着个年轻交警,守着同样孤零零的撂杆。他个头不高,身子显得有些单薄,文质彬彬的样子,见我停车就迎上来,只三言两语,便将施工路段的情况一一解说透彻,时间地点现状,连同推荐的通行方案,条理非常清晰。

“这兄弟看样子受教育程度不低啊!”我不由得重新端详起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伙子,他的沉稳似乎与年龄有些不相符,如同那身略显肥大的制服,而眉宇间隐隐透出的一丝忧郁背后,又隐藏着怎样的人生故事呢?臆想一个陌生人的故事,有时是件挺有趣的事儿。

丁青县城背山面水,被两厢挤住了,拓不出纵深,只好顺着河岸蔓延。城区由一条主街贯通,繁华地段是个陷在马路中央的三角形孤岛,聚集着一批上世纪八九十年代风格的多层建筑。临街商铺的经营项目从日杂到古董,颇有些跨度,最大最醒目的招牌则是虫草交易中心,挂在核心位置一面脏兮兮的玻璃幕墙上,下边的门口却冷冷清清,大台阶上只散着几个闲人。

我们最后落脚的地方似乎曾经是座教学楼,旅馆后面的大院里停满了越野车,几乎清一色的白色丰田,全是好家伙。我下楼拿行李,一抬眼,看见个藏族牛仔趴在我们的车窗上,正把脸紧贴了玻璃使劲往里瞧,一幅恨不能钻进去的架势。

我心里一惊,脑际瞬间掠过若干设想,头皮就有点儿发麻,“啥情况,有企图么?这大白天的……”咬牙定了定神,我装出大大咧咧的样子晃过去。那人察觉,转头看到我脸上的诧异和警惕,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笑了,“嘿嘿,就是看看……”他的普通话有点儿生硬,笑容则单纯坦诚,透亮得不掺一丝杂质,我即刻认定此人并无恶意。

我放下心开始细打量眼前的角色。这是个中年汉子,眼角已经有了明显的鱼尾纹,挺括的鼻梁和轮廓分明的脸庞令人印象深刻。他个头不高,身子厚实得像堵城墙,头戴宽檐牛仔帽,皮夹克没拉拉链,干净服贴的棉布格子衬衫敞着领口,露出古铜色的肌肤。

“您是这儿老板?”我看他不像寻常住客,“不,我们住这里,这些都是我们的房。”院子周边有十几间联排的二层简易小楼,被牛仔抬手画个圈,尽皆拢了进去。“我们是玉树的,来做生意,虫草。每年结伴一起上来,要在这里住好多个月。这些车也都是我们的。”

“喔,那可是发财的买卖。”我扫视一下院里出入的另几个人,果然也都衣着打扮不俗,豪气逼人的样子,想是见过大世面。汉子笑眯眯地又道,“丁青一带的虫草最好,采挖季节我们收回来自己晒干,现在鲜的没有,就去牧民家里收晒好的干货。”我注意到他身后紧跟着个又高又壮的年轻人,那小伙子的眼睛大而明亮,圆脸盘还带着些稚气,而额上一道醒目的伤疤却刻画出狠厉与彪悍。

“你用虫草吗?”我问他,“一点点吧。”大男孩的笑容腼腆得可爱。

布加雪山离开国道并不很远,我老早便开始抻着脖子眺望,却找不到。天阴沉着,铅灰色的云团走走停停,间或也有阳光洒下来,怏怏地,没了惯常的热烈与直接。

拐下国道,跨过一架工兵铁桥,无奈地发现往玉雄村的小路拦断了在铺水泥。草滩上纵横交错的车辙让人一时摸不着头脑,好容易辨清方向,又赶上片烂泥坑,貌似别无他途,只得咬咬牙挂上四驱,七拧八拐地硬冲过去,座下传来稀里哗啦的底盘拖蹭声,让我一阵揪心。爬坡的土石路很窄,紧邻的涧水被挤压在岩缝里,急急地跌落,喧哗声让人心里隐隐的不踏实。跃上一层台地,眼前豁然开朗,宽阔的山谷,教科书式的U型切槽,显然是冰川的杰作。

河水兜兜转转,在金黄的草滩上迤逦而来,黑色的牦牛散落四野,安详地点缀着这一片宁静,成排积雪的山峰就在我们身边了,却并不显得特别陡峻,毕竟谷底海拔已近四千五百米。远眺河流尽头,一带白色的冰川——焫茸冰川从转折的山峡里探出头来,涌进高悬在半山腰的冰湖,那便是我们今日的目的地了。小路还在向前延伸,能走车是个福音,这几天高原反应依旧如影随形,令我实在怯于挑战高海拔徒步。

车子停在高高的终碛垄脚下,我和瑛子气喘吁吁地爬上一道长坡,山岩寰抱中,湖水安详地铺陈着,一块晶莹亮白,被阳光雕琢得奇形怪状的浮冰沉静地停在我们面前,似乎在好奇地端详这两个访客。湖对面灰白色的冰川隐隐闪着星星点点的幽蓝,它一头潜入水中,好像闭着口气,随时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,吓我们一跳。

一阵低沉的轰鸣声滚过,短暂的静默之后,成排的浪涌突然激荡过来,几乎将我们打湿,想是冰川内部发生了崩塌。少顷,眼前的那块浮冰也冷不丁啪嗒一声,掉下个小角,随即慢动作似的翻倒下去,幽幽地荡了几荡,找到新的平衡,换了完全不同的模样。

我和瑛子在坡岸上不声不响地坐着,身后是一架猎猎飘舞的经幡。不想动了,身心已如这山谷一般空灵,就这样融入风景吧,彼此感知,不用言语。

突如其来的急雨将我们浇回到车里,西北方向的另一条峡谷冰川,就留待明日去探访吧。下撤到开阔的河谷,我们开始物色宿营地,雨却突然又收住了,一时间乌云退避,白云疾走,晶亮耀眼的阳光连片泼洒,天地间阴晴明暗交错纠缠。

“快看!”身旁的瑛子大喊,我疾转头,瞪大眼睛看向草坡上落下的两道彩虹,它们的背后,是一片银灰色的雨幕,似乎隐藏着另一个平行时空,而峰顶上亮白的雪粒盆则被闪现的蓝天映衬了,在缥缈的云絮间若隐若现。我们踩着高高低低的冻土包,走去河谷草滩中央,在那里,河湾洄水在一片金黄中勾画出柔美的弧线,细看那水色,青碧间透出些幽雅的灰色,温润如上好的鸭蛋青碧玉。“这简直就是国家地理的封面啊……”我搜肠刮肚,实在想不出该怎样赞叹这仙界般的景色。阳光的君临激活着河谷中的生命,一匹俊俏的小马小心翼翼涉过齐肩深的河水,与岸上焦急等待的伙伴汇合,耳鬓厮磨地问候一番,便奋蹄扬鬃,奔腾跳跃着前后追逐而去,浅滩上溅起片片水雾,欢快的嘶鸣声在山谷间回荡。那一刻,我看见青春的神采,听见自由在空中飘扬。

这精彩的一日落幕之前,一头壮硕的黑白花牦牛造访了我们在河滩上的营地,它低着头踱到我面前两米开外,试探着进退,吓得我一把扯下身上的红色冲锋衣甩进了车厢。这庞然大物貌似对地上的折叠桌有着浓厚的兴趣,任由山脚下的牧人连声吆喝带吹口哨,就是不肯离去。

牧人最终无奈地跋涉过来,那是个壮实得如铁塔一般的藏族汉子,头上缠着红色的绒线绦。语言不通的我们除了相对傻笑,就只能用有限的几个词汇简单交流。我比划着,请他示范手中那好像叫做乌朵的投石器,汉子明白了,咧嘴笑着,弯腰从地上拈起个鸡蛋大小的石块,裹进乌而朵的兜子里,将两端的绳子捏了,呼的抡起一圈,我只觉得一股劲风贴面擦过,石块已如流星般疾射而出。那不听话的好奇大牦牛肯定领教过这法器的厉害,早翘着尾巴撒腿逃向大群去了。

夜色缓缓抹去最后一丝云霞,紧密地包裹了大地。冷风划过,四野再无声息,河流似乎也已凝固。如水的月光静悄悄地越过黝黑的山脊剪影,轻柔地倾泻下来,填满山谷,一切似乎都已在这皎洁的银白中沉沉睡去。我揿灭车厢里的阅读灯,同身畔的瑛子道晚安。

明日此时,我们应该已离开丁青了。

文、图/张朔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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